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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7章出清瓷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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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7章 出清瓷城

“轟……隆……“

半空低垂的黑雲深處,有沈雷,輕鳴。

杜少卿摟著那青絲如瀑的身影,花去了一頓飯功夫,眼看步至巷口大榕樹下,都沒有膽量將懷中累贅,隨手拋於偏僻角落。

做了數日雜役,未被巷口長舌婦們保媒,卻被修為莫測的高修強送了一位道侶?

修行界,那有平白無故的好處?

恍恍惚惚,如身在夢境。

他舉袖連連擦拭額頭水珠,仰望黑雲,雷霆已匿聲,低頭看向懷裏,、、雲髻峨峨、睫毛長長,真是仙姿盛顏!

兇險,莫辨。

“此等人物,必精於算計、擺布棋子!之前在巷左酒鋪無故遭遇了兩回,昨日扔下這女修,又莫名回到計瞎子小院,且安排這名女修監視於身側,定是藏有難料的後手?”

練氣小修爾,值得堪比大妖的大修,勞神一算?

太虛境的修士,數以十萬計,總不會瞧他孺子可教,更不會如長舌婦般與他保媒!

莫非那廝知曉他是符道修士,且制符之法,大大異於同道?

或……,大師姐的玄陰之火,也招高修覬覦,只她來清瓷城是三年前,一直安穩無事。

也或,三師姐悟性奇高,想要奪入門徒?

以那廝莫測的境界,師娘多半不會推拒,那廝直入紫荷居,兩方相談甚歡,攀談些交情即可成事,何必如此麻煩?

除此,門中再無值得誇耀之處。

冥思琢磨一番。

杜少卿越發覺著渾身冰涼,額頭上的水珠大顆大顆滴落,擦拭不盡。

現今,他的符道技藝,勉強能養活紫荷居眾修,是他最大的隱秘。

一名練氣後期修士,支撐十餘位高修的修煉用度,想想,都令人眼饞。

以此相較,《青雲煉神訣》雖能大增修士的神魂、又救過他數回性命,終究是有隱患的旁門功法,哪有符道要緊?

杜少卿眉頭緊皺,隨手撫去把玩一處,漸漸面無表情。

即使不下手,那廝也有借口,令他百般不得推拒!

師娘尚未入築基後期,此等人物若想圖謀他所修的符道,易如反掌。

回了常陽坊市,需多多謄錄幾冊《太虛靈符略解》,分與師娘和三位師姐密藏,以防萬一……

計瞎子知他為符道修士,數年來都未曾豪奪,危急之時,或能以《太虛靈符略解》,求援?

咦……,懷中女修,本是計瞎子連番令他帶走,才生出了瓜葛!

“大修隨口之語,都讓我等小人物,苦苦揣摩、想白了頭皮,師娘教導的修行界‘三不公’,當真極對!”

昨夜樂賞奇花的大好心情,蕩然無存。

“這一遭,真是血虧!”

杜少卿露齒輕笑,運使彩蝶覓花步,帶起懷中累贅在清瓷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亂竄。

道路間沾泥帶水,劈頭蓋臉的寒雨阻擋於身前,令人煩躁。

片刻後。

杜少卿嗅著令人心蕩的幽香,身影如電,尋至城中那間闊氣酒樓。

懷中累贅,嬌軟未醒,不宜直入大堂,被常人誤作采花大盜,必丟杜仙師的面皮。

他尋至一處偏僻的巷角,輕揮衣袖,瞬間飄身而起,閃進了五樓一扇窗格。

“兩位夫人,為夫帶回……”

語聲,突地遲滯。

那道豐韻娉婷的身影,本是妍姿俏麗,此時神色木然盤坐榻上,轉眸看去。

那道俏麗的身影,斜依於床沿,姿態頗有幾分疏懶,冷冷註目而至。

客房裏,氣氛甚是凝重。

“哈哈,兩位夫人……”

杜少卿幹笑兩聲,把懷中累贅輕放桌旁趴伏坐了,將一路斟酌的腹稿,誠懇言來。

“這位師姐,是那位藍衫前輩的故友之後,在計前輩小院觀摩棋局,隱有所悟,兩位前輩嚴令為夫好生照料……”

陸安晴師徒,齊齊默然。

修士身懷隱秘,陌生修士間,絕不會輕易近人身周三尺之內,引來無端忌憚,道侶摟著那女修親密返來,兩只大手先前潛在寶衣內好是肆意,這“照料”,當然非是照料。

陸安晴終究教導過數十名弟子,熟於外物,見多識廣,瞧他擠眉弄眼不休,淺淺一笑。

“兩位前輩與妾身有授藝之恩,夫君當另尋一間客房,安頓這位道友,不可怠慢。”

“夫君留此照料這位師姐,妾身去尋掌櫃,討一間清幽的客房。”

陸晚雪視線轉至女修身上,竟辨不出深淺,她木然起身,直直出了房門。

杜少卿暗驚,未等張口道謝,乖巧的道侶師侄已是消隱。

他步至床邊挨坐了,摟過俏麗婦人,深嗅莫名的異香。

“與二夫人生了爭執?”

“夫君此言何意?”

陸安晴微有蹙眉,使手狠狠掐去,笑盈盈道:“我姐妹二人情誼深厚,向來和睦,陸師妹,對妾身極是尊崇呢。”

杜少卿瞬間吸了口冷氣,這婆娘有觀摩棋局的經歷,心思又多,如此言語,自是暗示他……撿來的女修能聽聞身外之事。

他額頭間水珠大顆滑落,呲牙咧嘴,重重點頭:“大夫人所言甚是,咱們家中極為和諧。”

陸安晴猶未罷手,昨夜信誓旦旦之言猶在耳旁,轉瞬就領來一位新人,這混帳滿口胡言,萬不可信!

指間不由擰了幾擰,又擰了幾擰,再擰了幾擰……

“夫君,這位道友,當如何稱呼……”

陡然間,大嘴堵來,溫婉的語聲,休止!

待房門輕響,有語聲木然喚道:“隔壁客房無人打擾,甚是清幽……”

杜少卿暗喜,方掙脫了大夫人的抵死拼鬥,手摸烏腫的腰間,感激不已:“有勞二夫人。”

陸安晴埋首,在灰衣上拭了拭雙唇,嘴角微翹:入築基六層,修為越發高深,收拾這混賬頗為簡單,大勝!

杜少卿步至桌旁,輕柔摟起那青絲如瀑的身影,遲疑道:“兩位夫人,明日,咱們啟程,回常陽坊市。”

陸安晴心下陡然一驚,先前女修靜靜趴伏於桌上,倒看不清她容貌,這時驚鴻一瞥,頓知:往後,青洛小鋪五人,大敵!

“可。”

她略作頷首,有外人在場不便多言,熱情叮囑:“勿要有負所托!”

“大夫人盡管放心。”

杜少卿溫香滿懷,哪知陸師姐顧慮之深沈,連連應是。

兩位道侶從未見過懷中累贅,絕不會輕易靠近陌生修士,引來猜忌。

他使個眼色,顧自扶著那幽雅的身影,並肩去了隔壁。

腳步聲,漸消,動靜弱不可聞。

陸安晴輕揮長袖,閉了房門,傳音言來:“……大修後輩,有妙術遮掩修為境界,當不弱於……我,生得又絕色天香,現今我等五人漂泊無依,受制於人,如何自處?”

陸晚雪微怔,緩緩步至榻上盤坐,尋思道:“我與兩位師妹,結識師弟於微末之時,師弟又非薄情寡義之輩,且家中尚有師娘主事,待我等素來寬厚,與親傳無異。”

陸安晴神色莫名,“算來,紫荷居有十二位修士,怕要憑白少去許多用度?”

陸晚雪手撐下頜,沈吟道:“即使生了變故,師弟與幸大哥相熟,又會與任師姐結為道侶,有常山劍宗作底蘊,青洛小鋪能支撐我等繼續修行,無需時常外出犯險。”

陸安晴暗自搖頭,大弟子性子太過天真,不善與人爭先!

青洛小鋪的營生,勉強足五人修行所用而已,入了紫荷居後,陡然寬裕起來,恢覆昔日境地,無異於天壤之別。

況且,鋪中幾人的寶衣、靈器、築基花銷,多出自紫荷居,未走青洛小鋪的賬。

脫離流雲宗紫雲峰後,她等境遇大變,不聲不響就置辦起了散修難以乞求的身家。

孫師妹未在,這些計較與大弟子商討,倒顯得太過庸俗可厭,有失師長體面……

陸晚雪不聞回應,莞爾一笑,傳音道:“當年師弟境界不過練氣期五層,趙師妹欲委身於他,曾被連番推拒,夫君並非貪色之輩,識得分寸呢。”

陸安晴微有詫異,飄忽問道:“竟有此事,怎未稟明於我?”

陸晚雪臉色微紅,吶吶道:“若非趙師妹苦苦相勸,我築基之時,哪有顏面去紫荷居借取大筆靈石,破……,也是築基之後!”

陸安晴目中微有恍惚,大弟子口中所言的,是同一人?

那混賬,當年待她與孫師妹,甚是急色……

房門輕響,打破了師徒間短暫的沈寂。

一道灰衣身影,偷偷摸了進來,幹笑道:“兩位夫人,明早還要趕路,咱們就此歇息,可好?”

陸安晴懶去搭理,慢慢側臥床中,她霎時蹙了蹙眉,顧自伸出玉手,扯來錦被蓋過。

陸晚雪輕聲問道:“夫君,那位師姐,可還安好?”

“她……,與前兩日大夫人的情形,無異。”

杜少卿笑了笑,踱至榻前,擁著善解人意的乖巧師侄,同去雕花大床,扯被蒙頭,

他將小院之事,挑挑揀揀,傳音緩緩言來:“這……,本非為夫之意,實是兩位前輩定奪。”

陸安晴聽過,牢牢捉住襲來的大手,暗惱:“那等人物,豈會在意這混賬,憑白留下一枚棋子?或是……盯上了武紅衣制符之法?”

在紫荷居待了兩年有餘,唯有符道,極為值得稱許。

此事,她等終究是“外人”,不可探問!

陸晚雪眉梢微擰,隨又輕笑言道:“夫君與那位前輩有數面之緣,由此看來,甚得前輩看重。”

杜少卿噎了口氣,暗道:“陸師姐心思極重,沈默不語,定是覺察了異常;陸師侄,向來直爽,不通彎彎繞繞之事啊。”

他大嘴堵去,得了一番羞澀回應,笑瞇瞇讚道:“二夫人所言有理!那位前輩修為莫測,咱們有了這層因果,出城定然安安穩穩,往後或也能引為助力。”

陸安晴冷眼旁觀,推了推身側之人,悠悠道:“夫君,修煉在勤,休要偷閑,速速煉化靈果。”

杜少卿險些捂額,我這貪心婆娘,既已破階,還惦念著大筆真氣!

氣海空空,明日又將離開清瓷城,此言倒也有理。

遂取出玉盒,殷勤餵師徒倆各服下三枚靈果,隨後才起身盤坐,用過一枚靈果,謹慎煉化……

翌日,天色微亮。

杜少卿盯著兩張相似的花容,心曠神怡,吐了濁氣。

抖索中,他望了眼窗外,黑雲消散,雨簾匿跡,唯有淅淅瀝瀝的雨聲,霎時樂不可支:“兩位夫人,莫非老天爺知咱們要返程,連日來不止的驟雨,竟然停了!”

陸晚雪兩頰霞光蕩漾,緊繞身前之人,斷斷續續道:“夫君,尚要趕路呢。”

陸安晴目中微有恍惚,使手掐去,低聲斥道:“存貨怎少有一兩成?你這混賬,昨夜可是逞能,禍害了隔壁那狐……道友?”

杜少卿微楞,堅定搖頭:“大夫人,為夫連那位師姐姓甚名誰都不知曉,未得應允,豈敢唐突?”

陸安晴哪會信他鬼話,幽幽道:“當年,為師也未應允呢。”

杜少卿暗驚,奮起餘力,恭恭敬敬湊去。

“那時弟子為助師……嘶……父療傷,不得不出此……妙策啊。”

“嗯?”

陸安晴無由輕搖,註目華麗的錦被,猶在思索:“那位道友,未破虛妄夢境前,不能理會身外之事,與當年妾身和孫師妹的情形……嗯……相似……”

杜少卿無奈,這婆娘心思忒多,眼珠一轉,看向身側,商議正事:“二夫人,這兩日為夫忙著伺候兩位前輩,周老哥……嘶……可有尋來拜訪?”

前日,他隨周五去城北周府,本是要瞧瞧周家姑爺的怪病,哪料怪病未曾查明,放出神魂時,竟覺察周家十六小姐被陰魂奪了舍。

白拿了周五好處,總要有所作為,臨別有言:周府若想除去陰魂,可來酒樓尋他,難保周曼旋小命!

陸晚雪暗有竊笑,懶於攪合虛耗時辰之事,躲於一旁,搖了搖頭:“妾身得夫君交代,時時留意,未曾。”

杜少卿皺了皺眉,周府既然不在意,身為膽小如鼠的仙師,管他凡俗中人閑事!

耳邊,有語聲嗔道:“混賬,修為較妾身又低了無數籌,還敢分心?”

“嘶,大夫人……莫急……”

“混……賬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天色,大亮。

杜少卿摟著青絲如瀑的身影,與陸安晴師徒並肩出了清瓷城數裏開外,忽地回望身後。

雄奇的清瓷城上方,晴朗無雲,一片蔚藍。

今夜,當有明月耀空、星河璀璨。

計瞎子坐於小院,有月可觀,不知是否有酒可飲?

道口那位撫琴的阿炳小友,得他面授機宜、並五兩白銀,不知是否尋了門好營生糊口……

陸安晴微有蹙眉,淺淺笑道:“夫君駐足於此,是有要事,未曾辦理妥當?”

“兩位夫人,青玄地界邪修作亂,局勢未明,咱們還得繞路而行。”

杜少卿笑了笑,有外人在,陸師姐化身賢妻,好是溫柔

陸晚雪眺望遠方綿綿群山,同行有外人,不值白白耗損真元禦空而行,猶豫道:“夫君,繞路,或得多花數日光景?”

“有兩位夫人相伴,這有何妨!”

杜少卿隨手把玩渾圓處,與兩位道侶朝夕相對越久,越能辨明對方心意。

見附近沒有閑人,他也不多言、令外人聽去笑話,辨清方位,當先向西北方疾馳而去。

陸安晴望著前方灰衣身影,幽幽一嘆:“雪兒,這混賬,尚記著拖延時日呢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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